崔之元|大合流.大悖論.大覺醒:理解美國政治的三本書

【編按】2021年1月20日,美國勉強完成了總統權力的和平移交,但華盛頓特區的國民警衛隊至少要到3月份才會撤出,其官方理由是為了確保2月8日美國參議院將開始的對特朗普的彈劾的平穩進行。對已經卸任的總統還進行彈劾,雖然在合憲性上很有爭議,但其政治含義是不讓特朗普今後再有參政機會。這從一個側面反映出特朗普的7400萬支持者選民對美國政治的未來走向的作用。無論我們的價值立場如何,理解特朗普支持者的訴求,對研究美國政治和國際關係均有重大意義。正如布朗大學非裔美國經濟學教授Glenn Loury(https://www.brown.edu/Departments/Economics/Faculty/Glenn_Loury/louryhomepage/)所說,特朗普本人只有第二位的重要性,關鍵在於理解他的支持者代表的政治地基的「板塊漂移」(tectonic drift)。本期公號介紹三本有關著作,分別是《大合流》,《故土的陌生人》(台譯《家鄉裡的異鄉人:美國右派的憤怒與哀愁》)和《第四次大覺醒和平等主義的未來》,供讀者進一步研究參考。本文轉載自實驗主義治理微信公眾號第391期。崔教授為芝加哥大學政治學博士,曾任哈佛大學法學院高級訪問研究員、麻省理工學院政治學系助理教授,現為北京清華大學公共管理學院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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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荻│突破百萬億大關,中國發展攻破新自由主義資本積累邏輯

【編按】中國國家統計局2021年1月18日對外公佈,經初步核算,2020年全年國內生產總值1015986億元,這意味著,中國國內生產總值(GDP)首次突破百萬億元人民幣大關,實現歷史性跨越。按可比價格計算,比上年增長2.3%。 本文作者倫敦大學亞非學院教授盧荻通過數據分析和對比,認為中國之所以成為發展中國家的領頭羊,是因為生產性投資促進了勞動生產率的提升,進而推翻了兩種常見的言論:「擠壓」論和「惡化底限」論,認為按照中國現在的規模,可以支持全球規模的生產性投資,從而抵銷新自由主義的資本積累邏輯。本文原收錄於《中國話語:中國政治經濟學40人論壇·演講錄》,孟捷、張暉明主編,重慶出版社,轉載自《觀察者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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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蔭聰|文化研究關鍵詞|外賣騎手——我們這個時代的「工人階級」?

據說,那位自焚的外賣騎手曾說過:「我不想活了,我活夠了,太累了」。我可以肯定,沒有人會因為被扣5000元工資而自焚,他一定有更深刻的原因才不想活下去。如果湯普森還在生,他除了抗議新式的血汗工場外,他會去問,騎手的生活世界是怎樣?他們怎樣看待自己的生命丶生活丶家人及同伴?他們的道德世界是甚麽模樣?他們覺得自己是一個怎樣的工人?甚至他們是否覺得自己是「工人」?他們是否以及怎樣進行抗爭?外賣員的生涯到底觸碰到他甚麽生活及生命的底線所以不想活下去?在湯普森眼中,最卑微的人,也不是一顆任人棄之不顧的螺絲釘,他們不是對自己生活及生命毫無選擇的。

(作者葉蔭聰為嶺南大學文化研究系助理教授,著有《媒體識讀= Media Literacy》丶《直接行動》和《為當下懷舊: 文化保育的前世今生》,研究興趣包括城市研究丶當代中國研究;亦是香港獨立媒體(InMediaHK)創辦人之一。本文轉載自「文化研究在香港」微信公眾號,感謝作者授權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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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榮福│偽惡和偽善

(本文為《話語:申榮福的最後一門課》一書第十五堂,由交通大學出版社出版,作者為韓國聖公會大學中語中國學系、國際文化研究系教授,感謝交通大學出版社授權轉載)

「在《學做工:勞工子弟何以接繼父業?》(Learning to Labor: How Working Class Kids Get Working Class Jobs, 1977)[vii] 一書中, 作者保羅. 威利斯(Paul Willis, 1950-)談到學校裡的叛逆小子和乖乖牌。反學校文化的叛逆小子把乖乖牌的學生謔稱為「耳洞」(the ear’oles)—即把耳朵(ear)和孔洞(hole)加在一起而成的詞語—「耳洞」帶有輕蔑性的意思,因為耳朵是身體器官中最為不表現自己的被動部位,所以「耳洞」指順 從學校權威、只會聽話的小孩。小子們則將同伴們宣稱為「哥兒們」(the lads),相較於「耳洞們」只會聽老師在黑板上寫的、在教科書上記載的、在課堂上老師教的,而「哥兒們」不同,他們看穿學校的教育,形成非官方的同齡群體,集體爭取自己的認同,也分享自己的批判性世界觀。他們明確知道學習、實力、資格和誠實都不具意義,故而否定。他們高度評價透過反抗而得到的團結,以及從中確認的友情和義氣。我們不能說哥兒們表現出偽惡,可是至少可以將之視為看穿社會中偽善的群體。不過,威利斯在結論談到,貶低耳洞們、比起學習和腦力勞動更重視體力勞動的階級意識,終究在社會的制約(limitation)下遭受挫折,因為最終他們往往還是會淪落為給作為他們的抵抗對象之社會提供勞動力的群體。對於現成體制的偽善之抵抗不能發展成改革的動力,反而為體制更完善的運作而服務,作者為此悖論感到傷心。雖然對於偽善和偽惡的洞察是寶貴和必要的,但是這只不過是一種條件而已。遮蔽如此洞察的社會機制具有周密的構成,因為洞察本身不能成為社會力量,但即便如此,社會改革的力量的出發點就是如此洞察。因此,監獄的反文化和民眾性感性對我成為很重要的反思資源,對長期作為模範生生活的我來說,監獄是一個「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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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曉明│「絕望的抗戰」與魯迅的時代意義

「如果問今天的中國人:你怎麼判斷社會的好壞?大概十個里面有九個,都首先是看「經濟」吧?只要GDP和工資單上的數字一直往上,我們就會覺得:嗯,這世道挺好!即便有些人關心「政治」和「社會」,因此對現實多有不滿,但看看自己的產權房、旅行機票和特斯拉轎車,多半就也半閉眼睛和嘴巴,不再慷慨激昂了吧。

魯迅卻不是這樣。他也看重經濟,看重物質,但他判斷社會的第一指標,始終都是「人」,是這社會中的普遍的「人心」。年輕時候他就斷言:一國能不能「立」,全看這國的人能不能「立」,終其一生,他都堅持這個標準。

這不奇怪,在一般的意義上,人不是別的,就是他所處的環境的產物,是他置身其中的各種社會條件——政治的、經濟的、文化的、生態的,等等——綜合作用的結果。反過來也一樣,我們的社會或時代會怎麼樣,通常取決於我們自己大致長成了什麼樣。」

(本文為《無法直面的人生:魯迅傳》修訂版序,作者王曉明教授,1955年生於上海,現為上海大學文化研究系、中文系教授,兼該校中國當代文化研究中心主任。主要從事當代文化分析和中國現代文學與思想研究。本文轉載自保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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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喬│羅伯卡帕鏡頭下的西班牙內戰:如果你拍得不夠好,是因為距離現場不夠近

在這裡,我無意書寫一整個戰事,對於世界的影響;雖然,時間過去,連天的烽火與斷壁殘垣下的孩童,仍在這戰爭的殘酷與荒誕中,留下深深的印記;雖然,人們不曾忘卻,那些為正義而捐軀的士兵與將士;只是,記憶中的烽火卻漸漸退卻,宛若人在內心深處的斑剝的角落,開始塗上絲毫無法掩蓋罪刑與醜惡的瑰麗色彩。

從這裡開始,讓我們來訴說一些相關那場內戰的幾些事情;從這裡開始,我們對於法西斯在世上留下的惡行,不再以回首的方式來衡量其輕重;從這裡開始,我們以此岸的時間,將曾經淌流街頭的血,逐一盛起,返身在彼岸的暗無天日中。

(本文原登於關鍵評論網,感謝作者鍾喬老師授權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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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元淡│《話語:申榮福的最後一門課》導讀:「脫井」與平等連帶的言約

……21世紀資本主義根本沒有反思它過去瘋狂疾走的後果,即全球敗局,反而盡力企劃「無人」的資本主義──以把不接觸經濟和不接觸社會此一非常狀況加以正常化──這終究會把世界捲入更險峻的絕望狀況。

那麼,到底如此疫情全球大流行的時間將如何流逝下去?不接觸、沒有形成關係的隔絕社會,或許讓我們面對過去被狀況主義(Situationalism)牽著鼻子走的歷程、自謀其生無法擺脫的恐懼歲月之真實。疫情大流行會成為強迫反思這些真實狀況的時候,甚至地球最後的時間終究到來的症候。因此我們不應該因全球疫情與氣候變化的恐懼而戰戰兢兢,反而需要注視世界各地的在地社會打開什麼樣的另類思維和抵抗空間,並做出與其同行的實踐連帶,尤其我們需要關注在經濟不景氣長期化而僱用條件越來越惡化的勞動現場中,解僱工人們站出來進行為生存的抗爭。

……

在此時刻引介申榮福先生(1941-2016,號牛耳,以下以「先生」尊稱)的《話語》(담론: 신영복의 마지막 강의,坡州:石枕,2015)之中譯版,就是一本極為恰當地指引那一工夫/學習之道路的書──因為《話語》即試圖導出重新認知世界與自我反思性人類認識之路徑。

(本文為《話語:申榮福的最後一門課》一書導讀,由交通大學出版社出版,作者為韓國聖公會大學中語中國學系、國際文化研究系教授,感謝交通大學出版社授權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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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亞橋│「建城四百年」下的地方傷痕:台南鐵路地下化與黃春香家

自荷蘭人殖民台灣以來,府城已經歷四百年的歷史,更早之前還有原住民族的活動。四百年來的台灣歷史,現今在台南市政府一方面歡慶「建城四百年」的文化古都,一方面消弭古老的文化資產,加上南市府大刀闊斧地都市開發,竟以迫遷來促成都市建設與發展,南鐵案為台灣廿一世紀留下一個鮮明的註腳。而開元路13號的黃春香家,或許在歷史洪流中,或許如同砂粒般微小,但黃春香與關注組成員的抗爭,更像是一枚鋒利細長的針頭,戳破資本主義城市發展下的光鮮亮麗謊言,以及謊言內裡充斥著暴力的惡臭與民主的腐敗。

(作者是成功大學台灣文學系博士候選人,也是反對南鐵東移運動的參與者,感謝作者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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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淑芬│《疆界、主權、法》前言

在上個世紀八〇年代末期以降,為了回應因「冷戰結束」而劇烈重整的新世界秩序,學界再度出現了一波關於「主權民族國家」的歷史、現況與未來的討論熱潮。[1]一方面,為數眾多的區域整合與全球化倡議者,不論在理念上或在經驗層次上,紛紛質疑奉「領域性」(territoriality)為圭臬,將完整領土、明確疆界與人口視為構成要素,並宣稱擁有制定法律、決斷發生於領土範圍內所有事物之終極權威的民族國家主權原則,既不見得有助於人們建立一個更完善的世界秩序,也忽視了非國家行動者的各種跨國實踐與影響,而日益與現實脫節。另一方面,不少研究者也不再預設主權具有本質或固守其傳統定義,而是傾向於採取社會建構或系譜學的途徑,重新以一種更歷史化、更動態、同時也更具全球視野的方式,探討「主權」如何在特定的脈絡中成為關鍵政治概念或引發爭議?主權由哪些要素構成,其構成型態是否因時因地而改變?某種特定的主權觀,在哪些條件的配合下,才得以體現於政治制度的設置、運作或變遷當中?在不同的歷史時期或地域中,「主權」如何以不同的方式被感知和運作?而這些差異的碰撞,導致了哪些後果? [2] 這一系列環繞於主權的提問,連帶地也使得與主權緊密相關的國家、領土、疆界、公民身分、民族主義、國際法體制等概念,無一不被重新檢視、引發爭辯。而無疑地,即便是系譜式的研究,重點也不僅是重新梳理歷史,而是為當下提供不受當下局限的反思視野。

(本文為交通大學出版社《疆界、主權、法》一書前言,作者林淑芬教授為國立交通大學社會與文化研究所教授,感謝交通大學出版社授權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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