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統 / 民主回歸 vs 左獨 / 民主反中
◎盧荻(倫敦大學亞非學院經濟學系教授)
原文刊登於「彼時彼岸」
【編按】以「運動的媒體,媒體的運動」自我定位的《苦勞網》,自成立以來,於今已有二十年。《苦勞網》試圖透過報導與評論介入議題並形成連帶,如是工作模式近日來遭逢許多指摘,隱隱然形成一個與台、港燙手議題緊密關連的戰場。尤其在《苦勞網》於今年7月10日刊登鄧健苓所寫的《香港回歸與資本主義全球化》一文之後,更是出現來自海內外的火爆攻擊。我們認為,有些議題,與其私下放話,不如大膽攤開,全面辯論。蘆荻的這篇文章,或許可以作為一場論戰的引言。
鄧健苓文章(《香港回歸與資本主義全球化》,最惹火是文末使用了“社會主義祖國”一詞,以此昭示香港(同樣還可以指涉台灣)的前景,尤其是關乎去殖的必要性和正義性,這個提法顯然使得各路左的右的政治活躍分子怒火中燒,按捺不住要出聲抨擊。
關於“社會主義祖國”,我的理解是:(1)中國的社會-政治仍然在很大程度上繼承著這個導向,這在去年跟破土群體的辯論中已經解釋了;(2)無論現實究竟如何,為了人民的福祉就應該繼承/堅持這個導向。
在香港前途問題上民主與回歸不可分,在台灣前途問題上左與統不可分,分的話,無論是 “單左” 還是 “單統”,必定背離兩岸三地也即整體中國人民的福祉。更明確說,單左是攀附帝國主義強權以及作為大鄉里沙文主義(就是 “單右”、“單獨”、“右獨”)的尾巴,單統是大中華沙文主義and/or某些官僚集團的私利導向,而背離左的官僚集團雖不一定倒向帝國主義,但最大可能是會變成資本主義,相對於現實的人民的福祉狀態就是根本性退步。
又,所謂批判殖民主義遺毒/餘孽就必須同時批判“中共侵害自由、民主、人權…”,這實在是莫名其妙的邏輯。難道,單單批判汪精衛不行,必須同時批判蔣介石才可以?(至於今日中共是否等如甚至低於蔣介石國民黨,那又回到上面關於“社會主義祖國”的討論。)
再,苦勞網用微信發文並募捐,這就被說成是投靠中共,不僅這個紐約破土編輯這樣說,還有好些各路“單左”(例如自封托派的宋治德)也是這樣說,這實在是卑劣的表現。歷史上,托派一直不忿於魯迅的 “收受日元”說,一直痛恨王明的 “日寇奸細”說,怎麽自己也要如此做法?況且,在微信發文募捐,跟劉曉波、香港CLB、大陸維權律師和某些勞工NGO收受美國專職顛覆外國的官方機構NED的贊助甚至培訓,性質上可說是天差地遠,這些“單左”批判了後者嗎?沒有為他們辯護甚至封他們為“義士”嗎?
最後,今日香港社會大眾尤其是年青人的困境,是因為中國資本(據稱是“壟斷、非民主…性質的”)、“中共新自由主義”嗎?這樣斷言可說理據皆缺。至多是,中國資本在香港只是順應了已有的壟斷結構和新自由主義導向,而絕不是、也沒有能力塑造和主導這個結構和導向,這正反映了迄今的一國兩制的妥協性質和缺陷。至於困境的根本成因,一方面是世界資本主義的危機(金融危機、長期衰退…),另一方面是香港在冷戰年代的地緣政治紅利/租金不再(經濟轉型欠缺外部環境和內部動力/能力不濟…),台灣的情況應該也大抵如是。
而冷戰紅利不再的同時卻是作為冷戰炮灰的地位繼續甚至變本加厲,港台的政治主流,當它們反共時是堅決擁抱世界資本主義,當它們來到反中時就更是如此,即使是其左翼版本也是無力或無心抗拒世界資本主義。
http://newbloommag.net/2017/07/21/coolloud-hk-article-critique-z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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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發現,原來丘琦欣(Brian Hioe)這篇文章是發表於自稱是《破土》的網址和臉書頁面。
我在過去兩三年也曾跟《破土》網有所交集,有辯論也有交流,基本上都是在友善的氛圍下展開的,以至於直至今年初我仍揚言“自認跟破土同人關係還是不錯的”。
我不知此《破土》是否彼《破土》,也不知道我所認識的《破土》中人(尤其是在大陸的朋友和學生)是否認同這篇文章,如果答案都是確定的話,那麽,我就特此聲明:從今天起,我收回上面的揚言,我不認為這種人這種文章具有起碼的知識和政治道德值得我與之交流、辯論。
(編按:作者所指與其辯論交流的《破土》,英文名稱為Groundbreaking,由長期研究中國農民工的香港學者潘毅主持。作者與潘毅教授曾針對當代中國是否仍保有社會主義的實踐或全然走向新自由主義的道路,曾進行精采的辯論。本文所指的丘琦欣一文,係《苦勞網的惡性親中與左統在政治上的破產》,其《破土》的英文名稱為New Bloom,於台灣太陽花運動後由一群在台與留美的學生與社運者成立。)
延伸閱讀:你無法逃避的民主回歸
發佈日期:2017/07/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