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讚煌│青春無悔的保釣歲月

【編按】2020年6月,石垣市議會再次提出更名議案,擬將釣魚臺列嶼更名為「登野城尖閣」,釣魚臺教育協會、台灣釣魚臺光復會、中華保釣協會共同發起,台灣十多個團體聚集於日本台灣交流協會臺北事務所前,抗議石垣市意圖更改釣魚臺列嶼之名稱。然而,台灣的社會似乎遺忘了「保釣運動」的意義。作者為老保釣,從個人的生命經歷簡短記錄下其參與「保釣」的歷程,讓讀者看到保釣運動於左翼與民族上的意義,以及讓讀者一窺左派如何從保釣走向「統運」與如何在美串連的經歷。《新國際》特別感謝作者供稿。

源起

1969年11月21日美、日兩國發表聯合公報,美國同意於1972年以「剩餘主權論」為由,將託管的琉球群島(包含宜蘭東方大約100海浬的釣魚臺列嶼)交給日本,引起一些在美國的臺灣留學生之關注。此時,表面上平靜的臺灣,卻正醞釀著回應一場波瀾壯闊影響一代人的「保釣運動」。

1970年4月24日中國發射第一顆人造衛星「東方紅」, 成為第七個擁有人造衛星的國家。消息傳來,臺灣官方和民間的反應可以說截然兩樣。官方固然士氣受到衝擊,民間則有許多人覺得與有榮焉,認為中共為中國人爭一口氣。

那年七月初我從高雄搭船到澎湖當兵,從此在以風沙出名的澎湖待了一年,在軍中過著規律刻板的生活。人在軍營,身不由己,雖然從報上陸續看到海外留學生關於「保釣」以及臺灣本島學生的回應活動,卻只能遠遠的注視著。

1970年11月17日一些留學生,在普林斯頓大學聚會,討論釣魚臺問題,認為應該發起一個運動,呼籲各地同學召開釣魚臺問題座談會,必要時發動示威。後來各地紛紛成立「保衛釣魚臺委員會」,並於1971年1月29、30日在美國東西部各地區舉行示威活動。留美學生保釣示威不但沒有得到臺北當局的支持,《中央日報》更於2月5日發表《論日本的軍備》社論,影射海外愛國學生與中共隔海唱和,因而引起留學生的普遍不滿。4月9日美國國務院發表聲明,堅稱戰後美國從日本取得南西群島行政權,釣魚臺列嶼即為該群島的一部份。4月10日全美臺灣留學生再一次集結華盛頓,發動大規模的示威遊行。消息逐漸傳到臺灣島內來,於是一場慷慨激昂標幟著七十年代青年愛國主義思想的「保釣運動」便在臺灣展開。

當時我在澎湖進行師對抗演練,經常夜行軍,雖然能寓情於澎湖的風釆,但由於我是學地質的,而釣魚臺列嶼鄰近海域地層可能富含著巨大石油資源,關係著中國未來的發展和命脈,因此更引起我高度的注意。

七月初退伍回到臺北,因故決定出國,於是申請美國的研究所,並馬上取得密西西比州南密大入學許可,我立刻接受,辦手續赴美。9月15日由松山機場出發,迎向另一個人生。

台北的保釣遊行,圖片來源:網路,取自釣魚台教育協會

江山身是寄,天地一沙鷗

上了飛機,我就有放逐異國、若有所失的悵然。到達學校,辦理報到和註冊後開始在哈蒂斯堡生活,學習上了軌道,系裡的教授、同學、秘書對我的友善,讓我完全沒有適應上的困難,也逐漸和校園裡其他同學認識了。我雖身處美國邊陲地區,仍看得到來自臺灣和香港的一些報章雜誌,報導保釣運動的消息。我和學校裡認識的一些香港學生,每星期都會談一談釣魚臺的問題,覺得應該把相關的訊息分享出去,於是開始出一份《保釣通訊》,每兩周出刊一期,寄發給中國同學和家庭。

我利用寒暑假搭同學便車,到紐約、波士頓、芝加哥、拉飛葉、匹次堡各地大學,去探訪老同學,稍早各地保釣團體在安娜堡的「國是大會」,對於國民黨政府的態度發生嚴重分歧,左派從釣運轉向「統一運動」,並掀起重新認識中國近代史,評價三十年代文學與臺灣當代文學的風潮,右派則組成「反共愛國聯盟」。9月下旬台灣的留學生李我焱、王正方、王春生、陳恒次、陳治利五人訪問北京,由周恩來總理接見,消息傳來,喧騰一時。10月25日臺灣的中華民國被逐出聯合國,政權存續的危機掩蓋了釣魚臺問題,台大「保釣會」也由於海外釣運的質變和分裂,失去著力點。

1972年2月21日,尼克森一行抵達北京,展開為期7天的歷史性訪問。尼克森會見了毛澤東之後與周恩來進行會談,就國際形勢和中美關係交換意見,2月28日在上海發表《聯合公報》。5月15日美、日兩國在琉球首府那霸,近5萬名示威群眾的抗議聲中,完成琉球的移交手續。

那年暑假,我再次北上,去芝加哥住一段時間,認識了一堆人,大家都非常關心臺灣的政局、台獨問題、第三世界局勢以及兩岸關係的發展。當時,他們募捐一筆錢想要幫助臺灣的貧困學生,我立刻建議並聯絡在瑞芳高工的同學,委由他在該校設立助學金。後來我們建中的老同學多人也響應捐款,使得助學金至少延續大約十年。

我還去附近的大學串聯,去伊利諾大學和陳恒次見面,談臺灣問題,去普度大學,看到許多朋友,當時來自臺灣和香港的中國學生左、中、右、統、獨各種言論和立場都有,允為百家爭鳴,百花齊放。

然後我離開中西部轉去紐約,與哥侖比亞大學的孫賢鉥見面,他已經預見保存釣運資料的重要性,收集了許多,也讓我看他們的資料。我還去看《群報》的一些保釣朋友,大家很有幹勁,但多在痛批臺灣國民政府對美、日釣魚臺立場的軟弱無能。有時碰到左右兩派在公開討論會上爭得面紅耳赤,捲起衣袖就要幹架的情況。國難方殷,其實海峽兩邊都一樣,大陸雖然在整個保釣運動過程中沒有什麼參與涉入,但對國民政府失望的臺灣留學生則產生了巨大的磁吸效應。臺灣方面,波瀾壯闊的保釣運動,卻眼睜睜看著具有重要戰略價值、與國家安全意義的釣魚臺列嶼,被強權分贓、私相授受。保釣口號「內除國賊,外抗強權」變成空話,而政府宣稱「寸土片石絕不退讓」也只是搪塞之詞。

九月我回到哈蒂斯堡,新學年開始新來幾個留學生,校園生活平靜單純,「保釣運動」逐漸消沉,但代之而起的則是「統一運動」,許多校園的保釣刊物因而轉為「統運」刊物繼續出版,至此保釣運動告一段落。

未竟之業

隨著歲月流逝,近二、三十年來大陸的變化是巨大的,現在中國正走在復興的道路上。我們在耄耋之年仍期盼著收復釣魚台列嶼,但望可以見證它的回歸。

發佈日期:2020/0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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