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社會論壇與全新的政治（2010.11.11 《新國際》）
文：奇柯‧灰塔克 Chico Whitaker
譯：李文吉
「世界社會論壇」(World Social Forum)今年屆滿10年。受到其座右銘「另一種世界是可能的」啟發，2010年全年度有系列論壇在全球各地舉行。
「世界社會論壇」在創造一系列從草根到全球層級的「開放空間」（open space）與市民社會網絡的同時，論壇的程序按三個層級在運作著。第一是實現一個從事政治的嶄新方式：把爭取「另一個可能世界」的人們團結在一起。第二是設法克服公民社會的零碎化，以使公民社會能夠做為一個新的政治角色，在維持獨立於政黨與政府之外的自主性的同時，一起行動。第三個層級則由政治行動的組織組成，以達成論壇的最終目標：以關切滿足人類基本需求的新思維取代地球上現行貪得無饜的金錢搜刮。
前兩個層級涉及新的政治文化的建立的新原則，在創造「另一個世界」時是不可或缺的。
新的政治文化顛覆了以往建立新世界必須奪取政權的概念，並質疑欲達目的一切手段都是合理的。世界社會論壇主張必須事先──或是同時──建立一個覺醒的、自由的、積極的、團結的、承擔改造周遭與整個地球責任的公民的社會基礎。
建立這種文化的努力，是世界社會論壇在長達10年的政治行動轉型模式的啟發過程，所做出的偉大貢獻。
對於世界社會論壇性質的辯論──它究竟是一個運動或是一個開放空間──還會持續很多年，而顯然這個新文化距離它出現在今日的政治演員身上還很遙遠。
第一個層級的行動是以幾乎無異議的確定性為基礎，這樣的確定性永遠需要團結同一個鬥爭裡的組成份子。這是對於老諺語「團結就是力量」的肯定。的確，在主流體系的巨大壓力下，改變現實的鬥爭需要極大的力量。
第一個層級訂下的啟動團結的路線包括，以一種把我們從惡性競爭文化解放出來的方法論，創造出一種解毒劑，那是資本主義體系之外的一種基本元素：合作，來組織各個論壇。
第二個層級的基礎是比較直接的政治信念：對於「以一種持久的方式深刻改變世界必須所有社會都參與」的信仰。換句話說，單靠政治的與政府的行動不夠，不管它們是不是物競天擇的結果。相反的，為了持續改變的發生，整個社會必須視行動為必要之善，並且為求改變而戰鬥。
政黨與政府擁有組織它們在每個層級的政治力量的場域和架構。社會部門要組織自己就不是如此，在全球規模上更加不然。因此，世界社會論壇在它的原則章程中建立了一個保留給公民社會發展的空間。那個文件強調，雖然政黨與政府會員可以參與論壇，它們不可提議或組織它們自己的活動。
持不同意見者認為，轉型必須有整個社會的參與，政黨應該可以具有完整的參與權利，我們應該從第一個層級跳到第三個層級，並且辯論關於新的經濟與社會邏輯的戰鬥，但這項政策沒有受到批評。然而，爭辯此事將把發展公民社會的目標的優先順序搞成自治性的政治腳色，並且使得論壇的參與者淪為政府與政黨的扈從。
在2009年1月的研討會上，大家不認為須要仔細評估第一與第二層級的創制，並隨即辯論關於鬥爭的內容，或是第三層級：政治行動將導出論壇的最後目標：如何滿足所有人類的基本需求。
世界社會論壇的第三個層級的過程在於「另一個世界主義運動」（otherworldism）與聚焦於全球規模的改變。重要的是要注意另一個世界主義的特點──就像世界論壇本身──論壇組成的多元性與多樣性，公民社會的廣泛參與，以網路運用創造組織。不過，和世界社會論壇不一樣的是，另一個世界主義的隊伍裡可以包含政黨和政府的支持。
「世界社會論壇」遭遇到「另一個世界主義」時，無法取代它的位置也無法與之競爭。因而世界社會論壇該做的是強化另一個世界主義與新網路、運動和論壇發起的理念，並繼續它的工具性角色以支持構成它的各個組織，這些組織是被它們的具體行動互相連結在一起──無論是否位於另一個世界主義的保護傘下──來改變世界。在這個意涵下，另一個世界主義能夠也應該匯集第一與第二層級的經驗，就如同它能夠也應該運用它對於在第三個層級的政治行動反省，以為某個行動之前的、之中的與之後的「思考」服務。沒有什麼可以阻擋世界社會論壇的程序透過另一個世界主義為政治理想服務。
＊ 本文作者奇柯‧灰塔克是巴西相當活躍的社運工作者，解放神學倡議者，1960年代因太過激進，被當權的軍政府放逐海外。他曾擔任聯合國教科文基金會顧問，「世界社會論壇」創辦者之一，國際委員會成員。2006年，他因畢生致力於社會正義和環境議題而獲頒「另類諾貝爾獎」(Right Livehood Awar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