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地中海成為海上墳場

當地中海成為海上墳場
── 談歐洲的難民問題
◎俞力工

 

 

【編按:歐洲難民問題再起,2016年5月25日到27日之間,短短三天即有超過700名難民在橫渡地中海時喪生。近年來,類似悲劇頻傳,美麗的地中海竟成海上墳場。刨根究底,難民問題根源何在?本文作者從歷史和地緣政治溯源難民問題之由來,說明其實是歐洲強權的對外政策所引燃,於今,難民問題失控,可以說是歐洲自食惡果。】

 

難民,就一般情況,主要分政治難民與經濟難民。國際上對待兩種難民的態度不一,絕大多數傾向於排斥經濟難民,對政治難民則較寬容。

 

 

話說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歐洲法西斯國家的異議人士(尤其是共產黨與社會民主黨人)尋求政治庇護的途徑窄狹,因此很多人便與猶太人、吉普賽人一道,關進了集中營。戰後,社會民主黨人痛定思痛,制定了相當寬容的政治難民庇護政策。

猶太人屬另一個篇章。他們遭受殘酷迫害而尋求庇護時,所遭遇的障礙比異議分子更多。許多基督教國家甚至以“宗教迫害非政治迫害”為理由,拒絕收容猶太難民。瑞士,這個號稱中立的國家,為防止猶太難民蜂擁而至,甚至向德國政府要求,要他們在猶太人的護照上蓋個標示其血統的“J”(指“猶太人”)大章。於是乎,更是讓猶太難民走投無路、陷於絕境。

基於上述原因,整個冷戰期間可算是政治難民最受禮遇的時期。那時候,西方集團甚至為了使共產陣營難堪,即便是純粹出於經濟目的而出走的經濟難民,也多視為“投奔自由”的“政治難民”給予庇護。

不幸的是,這些“人道主義措施”,隨著冷戰結束也自動告退。打從1980年代末期開始,“船已擠滿”之聲就不絕於耳。在右派政黨的民粹主義渲染下,社會上對難民、移民出現了一概歧視和排斥的傾向。有色人種在街上挨打,以至於難民營受到極右分子攻擊、縱火的事件更是層出不窮。

 

難民與移民真就那麼毒蛇猛獸嗎?

 

一、歐洲聯盟屬低生育地區(不到1%)。在經濟增長、生產不斷擴大的情況下,沒有足夠的勞動力,資方必然會將工廠、機器、資金轉移到勞動力低廉且充裕的地區(如中國)。據專家組織調查,歐洲聯盟為求維持現有的競爭力與發展速度,同時要聚集足夠的所得稅以支付養老金,2050年之前還應當吸收4500萬的新移民。

二、不論是移民或難民,前來叩門者絕大多數為經濟活躍的年輕人口。這些人靠其他國家養育成人,到了歐洲可立即投入勞動。因此最大受益者就是歐洲。

三、就全球範圍,當前流離失所的難民人口介於5,000至6,500萬之間。其中,所謂的境外難民(逃到周邊國家),大概有1,400萬人。其中,2014年與2015年,分別有50萬、60萬投奔歐洲。從這個數字看來,難民負擔多由第三世界落後國家自己承擔。至於成天鬧得最凶的歐洲,“負擔”其實最是微不足道。

四、如果把這50、60萬的難民再剔除歐洲本地的難民人口(如科索沃、阿爾巴尼亞、馬其頓、塞爾維亞、羅馬尼亞),則來自中東與非洲的難民僅有14萬左右(2015年頭7個月的數字)。所以,這“大部分”的問題,其實是上世紀九十年代肢解南斯拉夫時自己所闖下的禍。所謂“自己”,當然得首推德國、英國、法國、奧地利、幕後的美國,以及聽命於美國、積極參與顛覆南斯拉夫的沙烏地阿拉伯與土耳其。

五、再舉伊拉克為例,2003年美英聯軍將該國摧毀之時,即刻製造了500萬難民,其中大約有100萬逃至敘利亞。更有甚者,這些外逃難民大多為知識份子,這無異於抽幹了這個國家的血液與骨髓。此外,2012年敘利亞遭到西方國家派遣的恐怖分子(包括現在的伊斯蘭國部分成員)大規模摧殘後,不但造成22萬人口的死亡,又在該國製造了400多萬難民。其中一部分,就構成了目前投奔歐洲的難民中人數最多的群體。對這些責任問題,真正的人道主義問題,西方媒體十多年來始終是沉默地振聾發聵。

六、難民潮與政治環境有直接關係。以1990年華沙集團解體為例,曾經就出現過大量難民與移民(70萬)。隨著社會動盪趨於穩定,不到10年,難民人口就少了近半(39萬)。不久前,即2008年經濟危機擴散至全球之後,全球各地飛漲的物價所導致的社會動盪,又給人為地轉移為“民主革命”和接踵而來的“人道主義軍事幹預”。從此之後,投奔歐洲的難民數字就不斷飆升,終於發展到今天的五六十萬的地步。

七、2015年大約有14萬難民分別從地中海東部、西部,以及北非東部與中部,跨海投奔歐洲。其主要途徑是先由希臘與義大利(少部分)登陸。抵達希臘後便取道馬其頓、塞爾維亞、匈牙利、奧地利,最終分散到德國和其他國家。這些人多是搭乘毫無安全措施的船隻偷渡,途中至少有數千人(2014 死3,500人)葬身魚腹。

八、另外,單就德國而言,2015年其政府所發表的“提出難民申請人數清單”列出如下:敘利亞(2萬)、科索沃(2.9萬)、阿爾巴尼亞(2.2萬)、馬其頓(4,182)、塞爾維亞(1萬)、伊拉克(8,331)、阿富汗(7,932)、艾麗特里亞(3,582)、奈及利亞(2,805)、巴基斯坦(2,701),其他國家有37,318人。這裡,人數最多的就是阿爾巴尼亞人(科索沃也是同一民族),其次便是目前動亂最慘烈的敘利亞人。

九、無論難民來自歐洲本身,或來自中東或非洲,所經歐洲國家均如臨大敵。然而,儘管步步設防,卻都知道其中絕大多數是無法遣返原居地的。原因在於,歐美扶持的科索沃嚴格說來是個流氓國家,阿爾巴尼亞也向來有歐洲貧民窟的稱號。塞爾維亞的難民多屬南斯拉夫分崩離析時刻,讓各地驅趕至塞爾維亞的吉普賽人和塞爾維亞族。至於敘利亞、伊拉克、利比亞、阿富汗、利比亞(多逃至義大利)也都早已斷瓦殘垣,一敗塗地。

 

 

結語當前歐洲國家互相推諉責任,尤其譴責南歐國家“故意”給難民提供前往中西歐的方便。令人費解的是,不過就兩三年前,歐洲國家還與美國一道,一致主張推翻敘利亞阿薩德政權,並把恐怖分子描述為“民主鬥士”。在歐洲媒體與政界的渲染下,陸續有近5,000名歐洲伊斯蘭激進青年前往土耳其、約旦接受戰鬥培訓,並投入敘利亞的顛覆戰。如今,敘利亞等地民不聊生、國民經濟幾近癱瘓,大批難民冒生命危險投奔歐洲,卻又屢屢受到法西斯極右分子的詆毀、威脅與攻擊。

早在1980年代,美國戰略家為了鞏固其霸權地位,和填補華沙集團瓦解後留下的權力真空,已開始在兩個風險地帶策劃重建“國際新秩序”:一個是歐洲的火藥庫,巴爾幹半島;另一個是歐亞大陸的火藥庫,即大中東,其中包括中亞、南亞與北非。從微觀角度觀之,風險地帶一旦發生動亂,情況似乎是土崩瓦解、血雨腥風。然而從宏觀角度看來,投放什麼武器、差遣什麼恐怖分子、排除什麼障礙、劃定什麼界線,卻完全在戰略謀士的掌控之中。歐洲人多年來為虎作倀,如今必須面對這兩個火藥庫所波及的後果。

筆者十多年前即指出美英集團在歐洲境內部署兩個伊斯蘭教國家(波士尼亞與科索沃)純屬不懷好意。果不其然,如今大批阿爾巴尼亞人前來扣擾,正是自食其果的第一顆苦果。

 

 

(本文作者為旅維也納作家,老保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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