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紀社會主義系列4】21世紀社會主義:英勇的開創

【21世紀社會主義系列4】21世紀社會主義:英勇的開創
文■瑪塔.阿內克Marta Harnecker 譯■阿偉

(2012.04.27《新國際》)

或許有人會問:「為什麼還要談社會主義?」畢竟,「社會主義」自從蘇聯與東歐國度崩潰以後,就只有負面的意涵。在蘇維埃式社會主義消失後的許多年來,知識份子與進步勢力談論更多的是:社會主義不應是怎樣;而較少論及我們真正想要創建何種模式。

為什麼還要談社會主義?

一些有關蘇維埃式的社會主義給排除了,譬如,國家主義(statism)、國家資本主義(state capitalism)、集權主義(totalitarianism)、官僚式中央規劃(bureaucratic central planning),某種不尊重差異、想把一切同質化的集體主義(collectivism)、生產掛帥路線(productivism,指著重生產力的成長,而不關注自然環境保護)、教條主義(dogmatism)、無神論(atheism),以及集中由單一政黨來領導整個的轉型進程。

至於,「為什麼還要再談社會主義?」其實是大有道理的。我在此引述玻利維亞副總統葛西雅(Álvaro García Linera)的話。他於2010年2月8日,在新「玻利維亞憲法」(the new Bolivian Constitution)頒佈週年,用非常簡明的話向民眾說明。他說,他強調「社群社會主義」(community socialism),那是因為目前的世界,是一個有太多不正義的社會,是一個有大量不平等的社會…在我們所生活的資本主義世界中…每年有1千1百萬兒童,因為營養不良,因為醫療貧瘠而死亡 …這就像是玻利維亞全部人口,每年死光一次…這個主導世界的資本主義社會,為我們提供能飛上太空的航空器,為我們提供互聯網;但是它也讓我們每天晚上,有800萬人空著肚子上床睡覺…全世界約有20億人口,缺乏基本公共服務。我們有汽車,有飛機,現在我們在考慮要去火星。這真是奇妙啊!但是在地球上,仍有許多人無法享有基本公共服務,仍有許多人沒有機會受教育。這種社會永遠的、不斷的在製造危機;而危機,會導致失業,迫使公司關門。財富這麼多,但集中在少數人手中。

這種社會製造出太多矛盾,它帶來知識、科技與財富;同時又製造出太多的貧窮,太多的疏失;它甚至不只想摧毀人類,更想消滅自然。從資本主義開始運作的這400-500年來,成千上萬的動物和植物物種給消滅。各地的森林越來越小,臭氧層正在消散;我們目睹了氣候變遷,我們那些永遠有積雪覆蓋山頭正在消失。

因此,談到社會主義時,我們是在談論一個與我們親身經歷完全不一樣的東西。我們可以給它其它的名稱。如果有人不喜歡社會主義這個詞,可以稱它為社群主義(communitarianism)。如果人們不喜歡社群主義這個詞,也可以叫它為「安居樂業」(living well)。這些都沒問題,我們對名稱不堅持。

有紅酒與餡餅的社會主義

眾所周知,委內瑞拉總統查維茲早先是以為,他可以不觸動原來的資本主義運作,而來推動社會轉型;那條所謂「第三路線」。但是他很快就覺察到:這根本行不通。委內瑞拉的寡頭集團,可不願做任何讓步。我們只要來看看:2001年年底所頒佈的授權法案,只沖擊到寡頭財團極小的利益,結果就搞出個政變。一旦政變失敗,他們接著就陰謀破壞石油工業,使全國陷於癱瘓。這次的經歷,再加上其他兩個事件,讓這位總統確信:得另覓他途,得走向另種不同的社會,走向他所稱的「21世紀社會主義」。這也讓人認清:委內瑞拉民眾靠著原有的資產階級國家機構,根本無法解決那些令人憂心的問題;在資本主義框架中,更無法解決貧困與不平等現象。

2004年12月5日,在卡拉卡斯舉行的「捍衛人文的知識份子與藝術家世界會議」(the World Meeting of Intellectuals and Artists in Defense of Humanity)閉幕典禮中,查維茲的聲明,震驚了整個會場。他說:「我們有必要重頭考慮社會主義的歷史,挽救社會主義的理念。」

2005年1月30日,在巴西愉港(Porto Alegre)舉辦的「世界社會論壇」(the World Social Forum),查韋斯重申要克服資本主義,建設社會主義。但他也警告:我們要重新創建社會主義,但不能再是那種我們在蘇聯所看到社會主義。也不是採取國家資本主義。如果再這樣做,我們會陷入到「與蘇聯以往的作為,同樣的扭曲狀況」。

然後,在2005年2月25日第四屆「社會債務高峰會」(Social Debt Summit)上,他說:除了社會主義外,沒有其他可取代資本主義的另類出路。但他也警告:那必須是有別於我們所知的社會主義,我們得「創造出21世紀社會主義」。這是「21世紀社會主義」這個詞,首度出現在公共場合。

我們可確定,查維茲正是那位讓人們開始注意到「21世紀社會主義」這想法的人;而在此同時,他又把這個新的社會主義,與20世紀於蘇聯及東歐所實施的社會主義模式的錯誤和偏差,做了區分。但是,這個詞早已由智利社會學家穆廉(Tomás Moulian) 在2000年出版的書中《21世紀社會主義:第五條道路》(Twenty-First Century Socialism: The Fifth Way)所使用。

我們得記住,世界上第一次想向社會主義做和平轉型的,是於1970年代初發生在在智利。阿葉德(Salvador Allende)在左翼「民眾團結聯盟」(Popular Unity coalition)的支持下,勝選總統。但3年後,因軍事政變而告挫敗。如果我們這一代想從挫敗中學到什麼教訓,那就是:如果想要和平達到這目標,就得重新思考社會主義方案在全世界所落實的狀況;也因此有必要發展另一個更能因應智利現況的方案,找出一條和平方案來建設社會主義。這是阿葉德當時在提出「有紅酒與餡餅(empanadas)的社會主義」時所想的;而這也是指建設一個根植於民眾民族傳統的、民主式社會主義的想法。

參與式民主與主人翁民主

但是,這不是複製外國模式,或輸出我們的模式。這是針對每個國度,量身打造建立起它自己的社會主義模式。當然,所有的模式,都會有些共同的特徵。

而這些特徵,也包括查維茲所提出的三個基本組成:經濟的轉型、在政治領域中參與式及主人翁式(protagonistic)民主;以及基於「男人女人、及人們之間的愛、團結與平等」的社會主義倫理。這些社會主義的理念與價值,都是很久遠的。依查維茲所言,它們都可以在聖經文本、在福音書,以及在諸多原住民的作為中找到根源。

查維茲,如同卡羅斯(José Carlos Mariátegui)一樣,認為21世紀社會主義,不能是別的事物的影印本,而得是個「英勇的開創」(heroic creation)。這也是他為什麼經常會談到玻利瓦(Bolivarian)、基督教、羅賓遜、與美洲原住民(Indoamerican)社會主義;這是一個匯集了平等、自由,與真正、完全民主的新的集體存在。他也同意卡羅斯的看法:我們社會主義方案的主要根源,可在我們各族原住民的社會主義中探索得到。他因此也指出,必須搶救與加強那些充滿社會主義精神的原住民的種種作為。

此外,玻利維亞的民眾在談到「共同體社會主義」(communitarian socialism)時,他們也在提起那我們想搶救的、也是玻國副總統葛西雅所說的「共有的文明(communal civilization);而那些技藝操作,是基於群眾的力量,基於對家庭和共有土地的管理,基於經濟與政治活動融合的方式等。這種文明有自己的領導層與政治機構,而它們更重視行為舉止,勝於競選;而且在這文明中,個體性是集體與個人過去經驗的產物。

就葛西雅而言,大多數的玻利維亞人是「浸潤在那些非工業式的經濟、認知與文化結構中;而這些結構,也是其他種文化與語言的認同、以及其他種政治習性與技能的諸多載體。這一切,全源自他們自身技能與物質的生活:集體認同優先於個體性,慎重有禮的舉止優先於選舉,規範下的行為表現是比那任意的接受與順從更受到尊重,權力的去個人化,協商後的和解,職位的輪替等等,皆是一種與自由主義及黨代表制等不同的政治文化中的行為表現。」

在確知這種種現實狀況後,也會讓我們拋棄那以為我們應來協助原住民社區的西方父權式文化。而查維茲則是認為:我們反而應該是「求助於他們,讓他們能夠與我們共同建設21世紀的社會主義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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