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鮮「慰安所」有關檔案:通過文獻驗證遺物、證言
◎庵逧由香(Yuka Anzako)
【編按】台灣首座慰安婦銅像在台南市設立,日本台灣交流協會駐台代表沼田幹夫不但要求移除銅像,日本「慰安婦之真相國民運動組織」等16個團體9月7日到國民黨台南市黨部「下戰書」,代表之一的藤井實彥用「腳踹」慰安婦銅像,甚至自己辯稱「腳踹」是「假新聞」,一如「慰安婦」一直被日本右翼否認,而日本官方從未正視與反省日本二戰時的罪行。本文作者庵逧由香任教於日本立命館大學,通過朝鮮「慰安所」的歷史文獻和證詞的蒐集與驗證(咸鏡北道芳津發掘的「豐海樓」與「銀月樓」賣淫設施、有關「證言」與新發掘資料),嘗試指出日本殖民制度與「慰安婦」制度的密切關係。感謝作者授權新國際轉載。
【圖1 芳津與榆津】
一、引言
最近,日軍「慰安婦」問題成為韓日之間最受關注的政治懸案。近20年來,日軍「慰安婦」問題在政治領域的重要性與地位日益突出,儘管如此,對日軍「慰安婦」實情的實證研究並沒有深入發展,也沒有擴大研究範圍。與社會關注度相比,日軍「慰安婦」研究並沒有得到相應的發展,其重要原因之一在於作為研究對象的日軍是日本的特殊組織,在太平洋戰爭結束後,軍隊被解散,軍事機構被撤銷,而且在戰爭末期,日軍的軍事組織與編制迅速地發生變化,導致很難收集到基礎信息並對其進行解釋所需的歸檔資料,在戰爭末期,日軍檔案的數量也明顯減少。最近,雖然在美國、中國、荷蘭等國家發掘了新的檔
案,儘管如此,「慰安婦」研究在很大程度上依然依靠幸存者、經驗者與有關人士的證言。
另一方面,到現在為止,韓日兩國以幾個資料集的形式出版了關於「慰安所」、「慰安婦」的檔案資料。[1]然而,除了歷史研究學者的論著外,積極利用這些資料分析「慰安婦」、「慰安所」的歷史研究並不多,特別是朝鮮人「慰安婦」的研究則少之又少。除了吉見義明教授以外,永井和也發表了日軍史料研究。[2]永井和關注吉見義明與日本「歷史修正主義者」(小林善範、藤岡信勝等)之間關於「募集軍慰安所服務員之案」引發的爭論,並深入分析可有關的警察檔案,其研究範圍涉及到檔案的編寫背景、目的和有關案例等。永井和同時批評「歷史修正主義者」的看法與吉見義明教授的檔案解釋,並得出如下總結,「慰安所是以滿足士兵性慾為目的由日軍設置的兵站附屬設施,日本政府將慰安所的設置作為政府方針,將募集『慰安婦』與渡航合法化,但是日本政府刻意隱瞞被視為『醜業』的慰安所與日軍及政府之間的關聯」。她深入研究與分析10年前公開的檔案,以實證研究形式證明瞭日軍與日本政府對「慰安婦」和「慰安所」持有的看法的矛盾。
幸存者、業者及士兵的證言是非常重要的資料,這些證言如實地反映了資料中沒有記載的、超出研究者想象的歷史真相,因此我們需要對此進行深入的研究,與此同時,也對這些珍貴的證言做出更加客觀的、準確的驗證。由此可見,像永井和研究成果般的史料驗證與分析工作變得越來越重要。
本文的宗旨在於對在咸鏡北道芳津發掘的「豐海樓」與「銀月樓」賣淫設施、有關「證言」與新發掘資料,並以史料為基礎進行驗證。「豐海樓」與「銀月樓」是由民間業者經營,它可能是「遊廓」,有些證言指出海軍士兵曾來這裡快活。到目前為止,尚未發掘出直接提出在芳津地區設置賣淫設施或「慰安所」的檔案或文獻。芳津位於海邊,是人跡稀少的小農村,設置「豐海樓」或「銀月樓」的地區設有軍事設施的記錄也尚未得到發掘,而且芳津在戰時也沒有淪為戰場,因此,我們需要以謹慎的態度檢驗芳津地區的賣淫設施是不是「慰安所」。總而言之,本人認為雖然「豐海樓」與「銀月樓」不是與戰場或佔領地的「慰安所」完全一樣的設施,但是也不同於朝鮮京城或釜山地區的「遊廓」,所以提出將它列為「殖民地慰安所」(具體的內容請參考下一章)。[3]
從上世紀90年代開始,朝鮮也開始高度關注「慰安婦」問題,並對此進行實情調查。然而,朝鮮發表的有關內容大部分是幸存者與「慰安所」有關人士的證言。[4]本人對朝鮮羅南、會寧、清津等地進行實地調查,朝鮮政府也對各地人民委員會提出了提供協助的要求。在朝鮮進行實地調查時,有關負責人安排慰安所舊址的調查或經驗者訪談日程,但是本人對遺留下來的檔案進行提問時,他們都回答「不知道」。從研究論文來看,關於慰安婦與慰安所的公文是否保存在朝鮮也不是特別分明。這是擺在我們面前的課題。本文主要介紹以已經公開的日軍和日本政府的檔案資料為基礎,對朝鮮遺留的賣淫設施的證言進行驗證。
二、日軍「慰安所」的定義與 「殖民地慰安所」
首先,先瞭解關於「殖民地慰安所」的幾個定義,吉見義明在他的開創性研究上將「殖民地慰安所」分為三個類型:①受軍隊直接經營管理的軍人•軍屬專用慰安所;②由民間業者經營,由軍隊管理監管的軍人•軍屬專用慰安所;③除了軍人以外,一般人可以利用,但是由軍隊指定的、為軍人的利用提供便利的慰安所;此外,他指出還有一些類似於軍隊直接經營的慰安所與介於民間賣淫所等中間形式的慰安所。[5]該定義的核心在於慰安所的設置、經營、監管等層面都直接或間接的與日軍有關聯,將「慰安所」區別於公娼制度下的各種民間賣淫設施,明確指出日本政府與日本天皇在慰安婦問題上需承擔相應的「責任」。這對明確日本需要承擔的國家責任祈禱非常重要的定義作用。
然而,該定義導致在人們的潛意識里認為主要在日軍戰場與佔領地、駐屯地設有「慰安所」。自從幸存者指證釜山與北朝鮮的羅南以及芳津地區也開設了「慰安所」以來,[6]人們開始提出除了日軍戰場和佔領地以外,其他地方也會有「慰安所」。[7]儘管如此,[8]朝鮮、台灣的大部分地區沒有發掘直接指出在朝鮮與台灣設置由日軍設置「慰安所」的檔案,而且也存在軍人為滿足性慾可以利用民間賣淫設施的情況,由日軍直接管理的「慰安所」的事實沒有得到實證檢驗。
對此,本人在共同研究上指出在軍隊殖民統治的「殖民地」沒有具備類似於戰場、佔領地「慰安所」的環境,但是這裡一定會設置區別與民間賣淫設施的賣淫設施,該設施可以被列為「殖民地慰安所」。[9]在朝鮮半島,兩個師團中一個師團駐屯在咸鏡北道,另外一個師團駐屯在朝中邊境地區,很多日軍兵力集中在中國、蘇聯與朝鮮的邊境地區。朝鮮發表存在慰安所的羅南地區是一個典型的軍事地區。並且,通過考察分析,考慮到當時的環境與條件,芳津的賣淫設施是日軍專用慰安所的可能性相當大。這些賣淫設施與日軍有緊密的聯繫,它的性格與環境肯定與京城或其他朝鮮城市的民間賣淫設施完全不同。因此,我提出「中間形式」的「慰安所」——「殖民地慰安所」的概念,這與吉見義明的「嚴格意義上的慰安所」有所不同。
本人堅持「嚴格意義上的慰安所」區別於民間賣淫設施的立場,是因為在追究日本政府在慰安所的責任上尊重吉見義明的定義非常重要,他的定義核心在於區別與民間賣淫設施,強調慰安所與日軍有關聯。如果對民間賣淫設施沒有進行檢驗而直接將它斷定為「慰安所」,就會發生各種問題。尤其是,到1992年,日本政府表示「由業者募集慰安婦,這是民間業者承擔的責任」,日本右翼主張「慰安婦從事賣淫」,在此情況下,明確規定與日軍有關聯的賣淫設施是「慰安所」的定義非常重要。「殖民地慰安所」概念也突出體現了朝鮮因軍事侵略被淪為殖民地。
另外,日軍「慰安婦」的另一個核心問題是以日本及殖民地朝鮮的賣淫制度為基礎而誕生了慰安婦。[10]從追究「責任」 的觀點出發,需要嚴格地對慰安婦與日軍的關聯性進行實證研究分析。但是,如果沒有以人身販賣來形成的賣淫制度與網絡,如公娼制度,就不會出現「慰安所」制度化的想法。我們應該注意「女性之性」由國家管理並成為商品來交易,並處於性暴力地威脅之下,在這一點上,「慰安婦」制度和公娼制度可以相提並論。
三、通過證言瞭解芳津「慰安所」的實情
從北朝鮮咸鏡北道的清津坐車一個小時就可以到達芳津洞。北朝鮮政府在1998年發表了在芳津洞發現了「慰安所」舊址。[11]1998年到2001年間日本新聞工作人伊藤考司,2003年的金榮與庵逧由香,以及2008年的金榮,分別對推測為芳津的「慰安所」——「豐海樓」與「銀月樓」的舊址進行調查,並對有關人士進行採訪,[12]伊藤考司對韓半島被解放之前一直生活在芳津的4名居民、當時生活在慰安所附近而能回憶起當時情況的申樂天(1930年出生,當時在海州醫科大學工作)進行採訪。金榮、 庵逧由香對當時芳津的一名居民進行採訪。在進行史料驗證之前,簡單整理「豐海樓」與「銀月樓」的證言內容如下。
- 當時,芳津是一個由150戶組成的半農半漁的小村莊。警察駐在所里有15-16名的警官,憲兵隊芳津分遣隊有7-8名憲兵和1名朝鮮人特高。
- 當時,憲兵維護「豐海樓」與「銀月樓」,禁止居民接近該樓。於1936年設置「銀月樓」,並於1938年7-8月份設置「豐海樓」。
- 「銀月樓」由日本女性經營,「豐海樓」由關東軍下屬的朝鮮人尹鬥滿經營。
- 「銀月樓」有20名女性,「豐海樓」有15名女性。
- 地勤官兵(陸軍)每天來「豐海樓」瀟灑,船上官兵(海軍)每週三、五、日來「豐海樓」瀟灑,登陸在芳津旁邊榆津港的公路的官兵走了1公里過來。
- 在韓半島被解放之後,居民從在「豐海樓」與「銀月樓」工作的女性那裡獲知「豐海樓」與「銀月樓」的具體情況。
本人致力於檢驗「豐海樓」與「銀月樓」的利用者限定為官兵。伊藤考司指出「從表面上看『豐海樓』與『銀月樓』由民間經營,但是這是由海軍管理、監管的軍人軍屬專用『慰安所』」;金榮與庵逧由香指出「將豐海樓與銀月樓定為吉見義明『從嚴格意義上的慰安所』一事暫時可以『擱置』,但是它之類似於慰安所就像接近於黑色的灰色一樣,因此主張將它稱為『殖民地慰安所』」。關於「軍隊的介入」,本人要驗證論文發表時沒有研究分析的資料在內的有關檔案。
四、通過檔案資料的驗證
據說,芳津設置「豐海樓」與「銀月樓」,當時地址為「咸鏡北道慶興郡豐海面大榆洞二里芳津」,現地址為「咸鏡北道清津清岩地區芳津洞」,現在屬於清津市,其行政區域從日本殖民統治時期開始有很多變化。芳津在朝鮮總督府的行政區域名稱一覽上被標記為「方津」,在有關軍隊檔案上都存在「芳津」和「方津」的標記,沒有統一。然而,朝鮮總督府的「五萬分之一朝鮮地形圖集成」以「芳津」標記,而本文以「芳津」標記。
在2003年10月對芳津的「豐海樓」與「銀月樓」進行實地調查,當時我對芳津的第一個印象是「難道這裡有『慰安所』嗎」。從衛星照片上看,芳津只有稀稀落落的人家,被丘陵環繞,沒有大樓。如照片所示,到處都是林地與田地零散分布的,人口也很少,很難發現地鐵與巴士等公共交通。據證言,在殖民統治時期,芳津一共150戶。難道在小村莊設置兩家慰安所,15-20名女性被強制從事賣淫?該設施利用者來自哪裡?本人曾經對北朝鮮羅南的賣淫設施進行調查,羅南賣淫設施不在繁華地區,但它位於規模較大的賣淫設施雲集的地區、以及城市的邊緣,而且客人來源——軍人——也不少,與此相比,芳津是只有田地與林地的「小村莊」。總而言之,到目前為止,關於芳津或附近的「慰安所」或賣淫設施的檔案尚未得到發掘,然而,如果能夠確認芳津的附近駐屯利用「豐海樓」與「銀月樓」的軍隊,居民證言的可信賴性就會提高。
那麼,在芳津有沒有軍隊駐屯呢?,伊藤考司確定「豐海樓」與「銀月樓」是海軍利用的「慰安所」,然而我們需要分析研究陸軍與海軍的情況,因為,在這裡有海軍和陸軍設施。就陸軍而言,在行政區域上,芳津(慶興郡)屬於第19師團管轄,第19師團屬麾下聯隊的駐屯地為羅南、會寧、咸興、平陽等,因此在芳津沒有常駐聯隊,國境守備隊也沒有在此駐屯。然而,在1936年,陸軍以國境地區的防衛與警戒為目的,在羅津設置「羅津要塞地帶」,開始著手國防用的防禦設施。[13]「設置羅津要塞地帶之件」所收錄的這一地帶的地圖,沿岸部對象地區從北方的圖們江到南方的沙津灣,芳津也包括在裡面。但是,羅津要塞地帶司令部位於新安洞。[14]新安洞與規劃城市羅津的最大城市地境地區鄰接。[15]從地圖上,從新安洞到芳津的直線距離為20公里,不是步行能到達的地方,我們可以推測如果官兵以「娛樂」為目的,移動,去地境或新安洞更方便。
另外,從1938年開始,海軍設施一直位於「榆津」,也就是離芳津一公里的地方。榆津位於羅津灣的最南端。在地圖上,芳津也靠著半島對面的大海,但是沿著陸地穿過半島的凹陷部分,其直線距離就只有1公里。如《照片1》所示,在1899年,英國東陽艦隊出現在榆津的前海,與芳津不同,榆津早就出現在軍隊史料上。[16]據證言說,「海軍士兵是從榆津過來的」,其距離是步行能夠到達的,那麼,榆津在軍事上的位置如何?
在分析榆津的海軍設施之前,先簡單整理在日本殖民統治時期朝鮮海軍軍備情況。就日本陸軍而言,以日本行政規劃為單位配置部隊,海軍主要負責海域,在配置規劃上海軍與陸軍有明顯的差距。海軍將日本的「領土」大分為4個防禦 / 警備地區,在各地區配置軍港與要港。朝鮮屬於「第三海軍區」,「第三海軍區」在軍港佐世保設置鎮守府,在其屬下的要港鎮海、馬公(台灣澎湖島)、旅順設置要港部(自1941年11月起設置警備部)。鎮海警備府所負責的範圍涉及到環繞韓半島的整個海域以及壱岐、対馬,在其後還包括了關東州與滿洲沿海等。在1943年,鎮海警備府負責海域如《圖二》所示。羅津、清津、雄
基、城津都屬於咸北海面。[17]
除了鎮海警備府以外,只在朝鮮羅津設置防備隊,設置防備隊的地區只有三處(包括羅津),雖然防備隊設置時期何時尚未得到確認,防備隊主要負責海面防禦,有時因需求配置艦艇、驅逐艦、潛水艦等船舶。[18]「關於羅津要塞地帶內海軍設施之件」陸軍檔案是1938年4月關於羅津要塞地帶(陸軍)內的「海軍設施」有關檔案。該檔案沒有標記具體的「部隊名」,但是通過「防備隊准士官」的標記可以瞭解該「海軍設施」是羅津防備隊。[19]據該檔案,在榆津配置①空中聽音機一台、②高角砲、探照燈、聽音器等。在同年3月25日,榆津還配置了防備隊准士官以下的22名,還記載了計劃安排50名人力。
1941年9月1日,海軍以對英美開戰為前提,發動「昭和16年度帝國海軍戰時編制」,將海軍部隊分為外戰部隊(聯合艦隊、支那方面艦隊)與內戰部隊(各鎮守府與要港部部隊)。外戰部隊負責進攻作戰與艦隊決戰,內部部隊負責本土防禦和本土近海海上護衛。[20]鎮海要港部(1941年11月20日變更為鎮海警備府)屬於內戰部隊。
在同年10月1日,鎮海要港部下屬新設羅津根據地隊(羅津根拠地隊)。根據地隊分為特設根據地隊與特別根據地隊等兩種,按規定,特設根據地隊與特別根據地隊分別設置在前進根基地與其他作戰需求地區。羅津根據地隊是在特別根據地隊中屬於內戰部隊的根據地隊,主要負責羅津方面的防備業務。這原來是鎮海警備府的作戰業務,確保在本土與大陸連接的海上交通樞紐對馬島海峽的安全與對蘇聯的警戒業務。羅津根據地隊主要負責對蘇聯的監視、警戒業務。1941年12月兵力部署表顯示羅津防備隊屬於羅津根據地隊麾下,羅津根據地隊編制與麾下部隊的任務如《表一》所示。
在對英美開戰(1941年12月8日)以後的幾個月時間里,日本海軍佔領香港、馬來半島、新加坡等南方地區,在1942年4月,以日本海軍的防備、為外戰部隊支撐戰鬥力,對內戰部隊進行大幅度改編,隨之,羅津根據地隊在7個月後的1942年5月被改編為羅津方面特別根據地隊。從羅津根據地隊改編為羅津方面特別根據地隊上最明顯的變化是將羅津防備隊的名稱直接改為羅津方面特別根據地隊。羅津防備隊在那之後不復設置。[21]
察看1945年5月 羅津方面特別根據地隊的編制,它由北鮮海面防備隊、羅津陸上防備部隊、通信部隊等3個部隊組成,北鮮海面防備部隊的主要任務有:①在其所負責的海面(北緯38度以北的鎮海警備府負責海面)的哨戒、潛水艦掃討、水路開啓、船舶的管制與救援;②維護對蘇聯艦艇、航空器動態監測活動等。羅津陸上防備部隊的主要任務有:①陸上警備、對諜防備;②對空監視警戒與防空;③在國境附近監視與警戒蘇聯等。[22]陸上防衛部隊在陸上安排高射砲台以及特設警備隊,海上防備部隊設置特務艇隊與防備衛所。
「羅津方面特別根據地隊的戰時日記」記載了羅津方面特別根據地隊麾下艦艇在1945年有「北鷗丸」、「第六黃海丸」、「八仙丸」、「第十一興漁丸」、「苗栗丸」、「第五輝丸」等六艘與「一曳船」等總共7艘艦艇。 在「日記」的船舶月份「行動記錄」記載每天各艘船舶的位置。[23]詳細察看該記錄,整個船舶在整整一個月停泊在榆津港。就是說,所有的船舶都從「榆津港出發」並「到達榆津港」,偶爾前往清鎮等其他港口,但是最後還是返回榆津港。榆津港是羅津方面特別根據地隊所屬的船舶「停車場」。在1944年6月「鎮海警備府戰時日記」上可以確認其停泊情況。[24]雖然時期不同,但是羅津防備隊的「戰時
日記」(1941年12月到1942年4月)上顯示羅津港是所屬船舶的起點(如圖三所示)。在作戰命令上,榆津港被指定為等候區,各艘船舶完成任務後返回的地方也是榆津港。[25]
另外,羅津方面根據地隊所屬的士兵總共多少人?如《表二》顯示,在1945年5月,士官、士兵、其他人總共1161名,6月份為1234名,一個部隊的人員超過1000人。
通過上述的檔案可以瞭解榆津是朝鮮北部海域的警備與對蘇聯活動的據點羅津的軍事主要港口,羅津防備隊、羅津特別根據地隊、羅津方面特別根據地隊的記錄都記載所有的船舶平時停泊在榆津港,將榆津港作為據點。由此可見,「榆津的海軍士兵來『豐海樓』與『銀月樓』」的證言可信賴性相當高。
五、總結
芳津的「豐海樓」與「銀月樓」是由民間經營的賣淫設施的可能性很大,但考慮到居民的證言、當地較為僻靜的環境與地理位置,芳津居民沒有使用(不能使用)這些設施的主張更有說服力。通過上述的史料可以確認「豐海樓」與「銀月樓」的附近沒有軍事設施,但離這裡走路一公里距離就有榆津,榆津有很多海軍士兵常駐,海軍士兵步行能夠到達芳津。通過軍隊史料考察,可以推測「豐海樓」與「銀月樓」是軍人利用的設施。然而,關於芳津的檔案尚未完全發掘與整理完畢,與此同時,對榆津的軍隊設施具體實情、軍人專用慰安婦設施與賣淫設施的存在與否等需要更加深入的調查。就「殖民地慰安所」而言,對朝鮮的軍事要地有沒有類似於慰安所的賣淫設施需要逐個驗證,此外,從日軍回憶錄上可以尋找關於利用「慰安所」的記錄。[26]
在日本殖民統治時期,朝鮮的賣淫設施中一定包括軍人專用賣淫設施,這是區別於由民間經營的賣淫設施,這是不爭的事實。本人認為將它列為「殖民地慰安所」,這從另外的角度證明殖民統治與「慰安婦」制度有緊密的關係。
【圖2 由鎮海警備府負責的海域】[27]
【表1 羅津根據地隊的主要任務】[28]
部隊 | 主要任務 | 行動摘要 |
羅津陸上防備隊 | 1. 防空
2. 陸上警備 |
1. 嚴格監視對空,進行防空
2. 在緊急情況時,陸上警戒隊到警戒部警戒 3. 期待及時配置防火防毒隊以及救護隊保持等待狀態,以便迅速配置 |
直屬部隊羅津海上防備隊
|
1. 羅津灣口防備
2. 警戒探知浦塩方面沿海以及俄國艦艇航空隊動態 3. 為了保護日本海(東海)北西部的海上交通,協助舞鶴鎮守府 |
1. 防禦海綿哨戒,追蹤敵對艦艇,擊落
2. 重要船舶出入之前,水道掃海,從事水道鄉導 3. 按照情況,進行掃海 4. 利用特設監視艇或漁船探知浦塩方面敵對的沿岸利用與俄國艦艇航空機。 5. 根據需要,直接維護重要船舶,根據特令, 協助舞鶴鎮守府,以保護日本海(東海)北西部的海上交通。 |
羅津通信部隊 | 通信聯絡探知敵情 | 1. 鎮海警備府部隊通信計劃所定的通信聯絡敵情的探知。
2. 防衛測定所開始測定俄國的船舶飛行機的防衛。 |
【圖3 羅津方面特別根據地隊麾下艦船部隊的行動】[29]
【表2 羅津方面特別根據地隊總人數】
種 別 士 官 | 特准 | 下士官 | 兵 | 其他 | 總計 |
1945 年 5 月 份 人 員 總 數 27 | 35 | 217 | 852 | 30 | 1161 |
1945 年 6 月 份 人 員 總 數 33 | 39 | 216 | 916 | 30 | 1234 |
註解:
[1] 吉見義明編著/解說,《從軍慰安婦資料集》,大月書店,1992年;(財)女性のためのアジア平和國民基金《「從軍慰安婦」關係資料集成》①-⑥,龍溪書捨,1997 年;朱德蘭,《台灣慰安婦關係史料集》,不二出版,2001年;최덕수 / 변은진 / 庵逧由香《「慰安婦」有關文獻資料集》1、2,女性部,2002;鈴木裕子、山下英愛、外村大編,《日本軍「慰安婦」 關係資料集成》,明石書店,2006 年;世宗大學,《日本的慰安婦問題之證據資料集1:對從1937年到1945年慰安婦問題有關資料進行翻譯與分析》,黃金卵,2018等。
[2] 永井和,《陸軍慰安所の創設と慰安婦募集に関する一考察》,21世界研究所,創刊號,2000年。
[3] 金榮、庵逧由香,「咸北道の軍都と『慰安所』・『遊廓』」、宋連玉・金栄編著『軍隊と性暴力 朝鮮半島の20世紀』,現代史料出版,2012年。
[4] 對朝鮮「慰安所」檔案發掘的情況,金榮《朝鮮的「慰安婦」問題與日本的殖民主義》》;송연옥/ 김귀옥外著,《殖民主義,戰爭,軍隊「慰安婦」》,圖書出版先人,2017年。
[5] 吉見義明,《第一章 日本軍慰安婦とはなにか》,吉見義明、林博史編著《共同研究 日本軍慰安婦》,大明書店,1995年6頁。
[6] 韓國挺身隊問題對策協議會 / 韓國挺身隊研究所 編《證言集:被強走的朝鮮人軍隊慰安婦》1-2,Han Wul,1993年1997年等。
[7] 《從軍慰安婦》〮太平洋戰爭被害者對策委員會,《朝鮮〮咸鏡北道清津的の日本軍〈慰安所〉の実態》,金富子〮宋連玉,《「慰安婦」・戦時性暴力の実態》,第四卷,2000 年,伊藤考司,《日本軍「慰安婦」・強制連行被害者の叫び 平壌からの告発》,風媒社,2001年等。
[8] 從嚴格意義上來說,1945 年8月9日,蘇聯參加戰爭之後,清津、會寧等朝鮮國境地區在數天之內演變成為戰場。
[9] 金榮、 庵逧由香的論文。
[10] 例如,公娼制度與「慰安婦」制度之間的關係,宋連玉,「公娼制度から『慰安婦』制度への歴史的展開」、『日本軍性奴隷制度を裁く-2000年女性國際戦犯法廷の記録』3,綠風出版,2000年。藤永壯,「植民地公娼制と日本軍『慰安婦』制度」,早川紀代編,『戦爭・暴力と女性3 植民地と戦爭責任』,吉川弘文館,2005年等。同時,我們應該注意日軍「慰安婦」或朝鮮人「慰安婦」都是戰爭造成的女性性暴力的受害者,這種觀點非常重要,宋連玉、金榮 編著,請參考序言。
[11] 金榮,《朝鮮「慰安婦」問題玉日本殖民主義》,未公刊稿,計劃2016年公刊。
[12] 伊藤考司,《 殘っていた日本軍『慰安所』》,金栄・庵逧,前面提到的書。
[13] 「羅津要塞地帯設置に関する件」JACAR(アジア歴史資料センター)Ref. C01001371500, 陸軍省-大日記甲輯-S11-4-17( 所蔵館:防衛省防衛研究所)。
[14] 「56羅津要塞司令部」(第2畫像),JACAR(アジア歴史資料センター)Ref. C13021321500,「イチ20第1期工事設計書 昭和17年11月」,陸軍一般史料・防衛省防衛研究所。
[15] 「要塞地帯內道路新設に関する件」(第7畫像),JACAR(アジア歴史資料センター)Ref. C01002239300,「大日記乙輯昭和12年」、陸軍省大日記・大日記乙輯・防衛省防衛研究所。
[16] 「37.英國東洋艦隊中ノ一艦韓國楡津近海ニ於テ沈沒之件 明治三十二年」「困難船及漂民救助雑件/英國之部第九巻」JACAR(アジア歴史資料センター)Ref. B12081656200,外務省記録・3門通稱・6類交通及通信・7項水難、外務省外交史料館等。
[17] 防衛庁防衛研修所戦史室著,『戦史叢書50 本土方面海軍作戦』,朝雲新聞社,1975年。從付図第一「本土方面海軍作戦」抽取。
[18] 『戦史叢書50 本土方面海軍作戦』,19頁。
[19] 「羅津要塞地帯內海軍施設等に関する件 昭和十三年」「芸予要塞および羅津要塞築城史」(防衛庁戦史資料室・文庫-柚-471)。
[20] 『戦史叢書50 本土方面海軍作戦』,21-22頁。
[21] 「昭和17 年5月」JACAR Ref. C12070162900,海軍一般史料・法令・內令・ 昭和17年4月~6月內令2巻・防衛省防衛研究所。
[22] 「昭和20年5月1日~昭和20年5月31日 羅津方面特別根拠地隊戦時日誌(1)」,JACAR Ref. C08030283500,海軍一般史料・④艦船・陸上部隊・戦闘詳報 戦時日誌・戦闘詳報 戦時日誌(1-391)。
[23] 前面資料,「羅津方面特別根拠地隊戦時日誌 自昭和20 年5月1日~至昭和20 年5月31 日」(7-9頁)
[24] 「昭和19年6月1日~昭和19年6月30日 鎮海警備府戦時日誌(1)」,JACAR Ref.C08030516900,海軍一般史料・④艦船・陸上部隊・戦闘詳報 戦時日誌・戦闘詳報 戦時日誌(392-719)。
[25] 「昭和16年12月1日~昭和17年5月19日 羅津防備隊戦時日誌(1)」,JACAR Ref. C08030457800,海軍一般史料・④艦船・陸上部隊・戦闘詳報 戦時日誌・戦闘詳報 戦時日誌(392-719)。
[26] 海軍所屬的士兵回顧「正確位置不太清楚,但是離榆津很近的地方就有類似的設施」(金榮、庵逧由香,請參考前面論文)。
[27] 防衛庁防衛研修所戦史室著,『戦史叢書50 本土方面海軍作戦』,朝雲新聞社,1975年,從付図第一「本土方面海軍作戦」抽取。
[28] 「昭和16年12月1日~昭和16年12月31日 鎮海警備府戦時日誌(4)」,JACAR Ref. C08030513700、海軍一般史料・艦船・陸上部隊・戦闘詳報 戦時日誌・戦闘詳報 戦時日誌(392-719)上編寫。
[29] 「昭和19年6月1日~昭和19年6月30日 鎮海警備府戦時日誌(1)」,JACAR Ref. C08030516900,海軍一般史料・④艦船・陸上部隊・戦闘詳報 戦時日誌・戦闘詳報 戦時日誌(392-719)。
發佈日期:2018/1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