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PP協定到底隱藏些什麼?

TPP 判讀】
TPP協定到底隱藏些什麼?
——白宮顧問:我們被禁止講出我們具體看到的內容
◎邁克爾‧韋塞爾(Michael Wessel)著
◎蔡雪青

 

 

「你需要告訴我的是這個貿易協議何處有問題,而不是指出25年前通過的協定有甚麼問題。」歐巴馬總統最近表示,他對於針對跨太平洋夥伴協定(Trans-Pacific Partnership , TPP) 的批評感到挫折。其實,他說的沒錯。輿論上對於TPP的批評都很模糊。可是,這是故意操作出來的。任何一個看過協定文本內容的人,如果公開任何看到的內容,就可能會被判刑。本人看過提供給政府顧問的協定文本,也曾經向歐巴馬總統提出很多意見,指出這個貿易協定會如何傷害我們的國家。可是,我不能告訴你我批評的是甚麼。

我可以告訴你,伊莉莎白‧華倫(Elizabeth Warren)的批評是對的。我們真的需要擔心這個協定在隱藏甚麼。更值得擔心的是,歐巴馬總統連向有職責提供諮詢服務的專業人士都不公開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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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巴馬政府對待那些提出TPP會造成甚麼損害的人並不公平

 

 

像我這種所謂「經過嚴格審查的顧問」(cleared advisors),也被禁止公開我們對具體擬定內容及方案的批評。政府創造了一個雙輸的兩難狀況:法律上我們被禁止講出我們具體看到的內容,結果歐巴馬居然批評我們沒有提出具體的意見。歐巴馬並沒有表示他不同意我和其他顧問對TPP內容的意見,他反而假裝我們對具體內容的批評不存在。

我可以告訴你的是,歐巴馬政府對待那些提出TPP會造成甚麼損害的人並不公平。對於歐巴馬政府而言,所有質疑他們立場的人都被視為保護主義者,或更嚴重地被說是不誠實的人。他們籠統地批評工會組織的勞工,即便工會在美國一直是推動嚴格勞工規範並促進工作機會的主要力量。如果像本人一樣認為貿易協定最主要的目標,應該是提倡國內生產者及員工的利益,他們卻不予理會。

本人已經參與了接近四十年的貿易政策工作。過去有21年的時間在前任眾議院民主黨領袖理查德‧蓋法特(Richard Gephardt)手下負責貿易政策議題,包括快速通關立法(fast track)、北美自由貿易協定(North American Free Trade Agreement, NAFTA),以及包括世界貿易組織烏拉圭回合(World Trade Organization’s Uruguay Round)這個史上最大的貿易協定。本人也是國內各個不同領域生產者與美國鋼鐵工人聯合會(United Steelworkers union)的專業顧問,同時是後者的兩個貿易諮詢委員會裡「經過嚴格審查的顧問」。更重要的是,我2008年也是歐巴馬總統競選公開承認的顧問。

 

或許,歐巴馬已經不重視我的意見了,可是希拉蕊柯林頓(Hillary Clinton)和伊莉莎白‧華倫應該要注意。華倫可能是目前最大聲批評TPP的政治人物,就連謹慎的柯林頓也提過如何改善TPP的關鍵問題。她的新聞發言人尼克‧梅里爾(Nick Merrill)道: 「柯林頓將要密切關注TPP要如何嚴厲打擊操縱匯率、改善勞工權益、保護環境及健康、提倡透明的政治、以及開創小型企業出口產品新商機。像柯林頓的書《抉擇》(Hard Choices)裡面提到:我們不應該為了大企業的特殊權力而違背了工人及消費者。」

可是,目前的TPP並沒有達到這個目標。而且,國會的討論中沒有提到任何能夠確保TPP達到促進國內生產及創造就業機會的目標。

 

TPP的文本,像所有的貿易協議內容,是絕對保密的。結果這使得我們無法針對這個議題進行真正的公民討論。因此,在那些允許公開討論TPP的場合,更需要進行全面的辯論。然而,本人及其他「經過嚴格審查的顧問」,在提出該協定法條若干不足之處後,竟然受到政府前所未有的限制:政府拒絕在這份完全公開給「經過嚴格審查的顧問」的文本上,進行任何的修改。

柯林頓前總統以前並不是這樣經營的。當我們在討論北美自由貿易協定的時候,身為「經過嚴格審查的顧問」,本人書桌旁的保險箱裡就放著協定全文的影本,也常有人通知我談判過程中發生的事情,包括墨西哥及加拿大提出的反建議。TPP的談判過程中,美國貿易代表處(United States Trade Representative, USTR)從來沒有公開其他TPP夥伴提過的建議。今日,協商的限制很多方面上比歷屆政府更加嚴格。

所有的顧問及任何他們關於這個問題聯絡的人,都需要經過嚴格的證件及背景查訪的安全檢查之後,才允許開始文本的評論並收聽簡報。可是, 雖然已經通過審核,並且有法令職責要提出建議,可是這些顧問不能參考許多完成任務需要的資料。談判者公開給我們的建議,只是初步向貿易夥伴提出的方案。我們不能看到貿易夥伴提出的反建議。通常,顧問收到的通知只說:最後協定的文本會衡量所有利益相關者的利益。可是通常缺乏任何比這個脆弱保證更具體的資訊。

 

那些細節的影響力巨大。舉例來說,商品來源的規則指定一個商品的組成成分多少比例需要來自於TPP國家才可以獲得免稅的優惠。這些複雜的規則指定企業何地生產產品以及從何地採購原料。在北美貿易協定的規則下,汽車的部件62.5%規定要來自於該協定的國家。在美國—澳大利亞自由貿易協定(US-Australia Free Trade Agreement)下,這個標準降到50%。美國—韓國自由貿易協定(US-Korea Free Trade Agreement, KORUS)下標準又降低到35%。也就是說,和韓國的這個協定下,一台生產於韓國的汽車如果65%的部件生產於中國,還可以獲得免稅的優惠出口到美國。

那個問題在政治上是容易造成危害的,也因此我們可以預期TPP協議的標準會比較嚴格。可是,會不會達到北美貿易協定要求的62.5%?還是只會稍微比美國—韓國自由貿易協定好一點點?沒有協議內容最後的版本,我們無從得知。

國有企業可能在TPP裡面首次被提出來談論。可是,具體內容又不清楚。受到該規則影響較重的越南、馬來西亞、新加坡是否會有豁免權?如何判斷哪些行為可接受?哪些不能接受?只有長期發生的違反協議行為才能申訴?還是個別非商業性的有害貿易行為也可以申訴?再一次地,我們又無從得知。

 

針對這些及其他問題,顧問們幾乎在盲目飛行中。

 

只有部分的文本內容提供給顧問看,而且是在美國貿易代表處人員的監督之下閱讀的。一直到最近,才可以上一些安全的網站調閱。可是政府經營的網站卻沒有最新提供給「經過嚴格審查的顧問」的訊息。為了找到最新的訊息,我們需要親自去某些政府部門簽到才能閱讀這些資料。到了這個地步,政府還可以指定我們可以看甚麼資料。通常,他們提供的是精心編輯的摘要,並非全文。可是如果我們要真正看懂協定的實際影響的話,需要仔細閱讀全文才有辦法。

法令賦予「經過嚴格審查的顧問」的任務,就是要向我國的貿易談判者提出建議。貿易談判有多層次的地位結構,最高層有美國貿易代表處的貿易政策與談判諮詢委員會—該委員會包括如以下這些人的參與:美國鋼鐵工人聯合會會長萊奧‧傑拉德(Leo Gerard)、萬事達卡總經理阿賈伊‧邦加(Ajay Banga)、Etsy總經理查德‧迪克森(Chad Dickerson)、阿佩爾豬肉農場合夥人吉爾‧阿佩爾(Jill Appell)。下一層有幾個比較具體的委員會負責像是勞工、環境與農業等個別的議題。最下層有幾個工貿諮詢的委員會,這些注重個別的領域,像鋼鐵及航天。目前,有600多位「經過嚴格審查的顧問」,絕大多數代表企業利益。

為了減少批評,美國貿易代表處現在允許「經過嚴格審查的顧問」審閱談判工作的摘要。當我們問全文的內容甚麼時候提供給我們時,他們回答:「我們正在準備儘快提供給你們。」但是,國外的貿易夥伴不是這個待遇:我們的貿易夥伴已經有了全文的內容,可是我們政府自己的顧問,是法律賦予任務的諮詢委員會,卻被蒙在鼓裡。

 

我們若不知道細節,要如何做好諮詢工作呢?

 

目前擬定的協定內容,幾乎每一章都有許多的問題,包括勞工與環境、投資國家、知識產權等。這些問題的答案都影響到我們企業生產原料的來源與投資決策,也影響到我們國民的就業機會。我們當選的民主代表若不提出問題的話,等於是違背其憲法指定的職責。

華倫議員敢站起來反對歐巴馬總統,柯林頓國務卿謹慎地看待這些問題,都值得表揚。本人也鼓勵所有的當選代表繼續提出這些重要的問題。在美國工作的人無法再忍受失敗的貿易協定和貿易政策。

國會必須阻止快速通關立法談判權力,一直到政府各部門之間的合作關係與美國人對政府的信任能夠恢復。恢復還需要很長一段路,也需要透明公開TPP具體會產生的影響。首要的是,就是必須先跟我們不願意盲目蓋章同意的人,公開TPP最後版本的內容。

 

 

 

關於作者:

邁克爾‧韋塞爾是兩個法定顧問委員會經過嚴格審查的聯絡人,也曾是美國貿易逆差評估委員會(U.S. Trade Deficit Review Commission)的委員,以及凱利—愛德華茲總統競選團隊(Kerry-Edwards Presidential Campaign)的國際貿易共同主席。

 

原文出處:

Politico Magazine,2015/0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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