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紀的推銷員之死──從鮑伯狄倫的〈像一顆滾石〉看美國債信危機
■路況
（2012.12.21《新國際》）
金融海嘯爆發以來，世人紛紛譴責美國金融肥貓與財經政客的尸位素餐與人謀不臧。然而，有一群同樣欠罵，難辭其咎的豬頭卻成為漏網之魚，那就是哈佛、耶魯大學法商學院的財經教授、蛋頭學者。這群號稱是世界級的頂尖學者、王牌教授，其中不乏諾貝爾獎大師，面對這麼嚴重的世紀性經濟大災難，事前既未提出任何預警與防範措施，災難爆發後，連「事後諸葛亮」也不夠格，提不出任何高明像話的病因診斷與解救方案。直至美國債危機與歐債危機相繼爆發，所謂的「歐豬五國」很可能隨時一國宣告破產而拖垮全世界，這群蛋頭學者與豬頭大師仍然還是夸夸其談，言不及義，大言不慚，廢話連篇。經濟學家簡直是一群廢材，諾貝爾經濟學獎可以休矣，乾脆廢掉算了！
「財產權」成為核心價值
其實，經濟學家並無法解答金融海嘯與美債危機何以致之，因為金融海嘯與美債危機反映的不只是經濟危機與金融崩盤，而是整個人心的敗壞，社會的崩盤，是比經濟危機更深層的「道心惟微，人心惟危」之人文道德危機。
美國作為經濟危機的策源地，殃及全球的震央，反映了美國本身的人心敗壞，社會崩盤！美國作為當今唯一的世界超強，號令天下的霸主，就如春秋末期的晉國，已是強弩之末，搖搖欲墜，地位不保！金融海嘯與美債危機造成美國信用的急速貶值，瀕臨破產邊緣，正見證了孔夫子所言：「民無信不立。」
當一個人信用破產，還能怎麼做呢？如果他的拳頭夠大，就可以耍流氓，當無賴！這正是今日美國的寫照：既已走到「民無信不立」的信用破產邊緣，當然只有憑藉其軍事優勢與政治強勢的大拳頭，以無限拖欠賴帳的無賴方式茍延殘喘，撐一天算一天，直到把全世界拖垮為止。
20世紀下半葉是美國的黃金時代，美國中產階級家庭追逐物質消費、流行時尚的富裕生活成為全世界雖不能至、心嚮往之的「美國夢」，就如喬治魯卡斯的懷舊名片《美國風情畫》描寫60年代美國小鎮的高中生在周末夜各自開著老爸送的拉風轎車，聽電台播流行搖滾樂，徹夜繞著小鎮街道兜風、尬車兼把妹！想想看，高中生就可以開拉風轎車，那時的美國富成什麼樣子！
然而，早在1949年的百老匯名劇，阿瑟．米勒的《推銷員之死》卻已無情戳破美國中產階級生活的光鮮脆弱表象，揭開「美國夢」幻滅破產的序曲。
眾所周知，正是美國中產階級家庭寅支卯糧的次級房貸泡沫化引發了金融海嘯！所以，金融海嘯正象徵著21世紀的「推銷員之死」，美式中產階級生活的破產，為「美國夢」敲響喪鐘！今日的債信危機則更標示著美國已陷於「民無信不立」的德行腐敗狀態。
腐敗的根源乃在於美式自由主義民主的基本原理與政治架構本身：「自然權利」（natural right）原理與「個人主義／法治體制」之基本政治架構。「自然權利」即「個人基本權利」，包括個人的生命權、自由權、財產權。然而，最後卻是「財產權」占據最高原則與核心價值，有詩為證：「生命誠可貴，自由價更高，若為財產故，二者皆可拋。」所以「自然權利」的實質內容最後訴諸「功利主義」原理，而「功利主義」其實是一種「快樂主義」之追求與計算，由此可推：「權利＝功利＝快樂＝最大快樂、最小痛苦之理性計算」。
「美國夢」的幻滅
什麼是「美國夢」？就是將此「權利＝功利＝快樂」之自由主義與功利主義公式套入了美式中產階級生活之消費主義之光鮮外衣：「快樂＝物質消費＝流行時尚」，正如同1960年代之普普藝術名作〈是什麼使今日的家庭變得如此不同，如此有魅力！〉。
早在兩千年前的戰國時代，當孟子說：「王何必曰利！上下交征利，則國危矣！」即已明確指出一個政權之成立不能只訴諸功利原理。「美國夢」的神奇正在於此：不僅為功利主義套上消費主義之光鮮外衣，更將「快樂＝物質消費＝流行時尚」之消費公式提昇為盧梭所說的「自驕虛榮」（amour propre）：一種別人有，我也一定要有，「輸人不輸陣」的誇富炫耀。別人家有車子，房子，我也一定要有；別人家的小孩進世界排名的明星大學，我的小孩絕不能去藉藉無名的二三流學校！「美國夢」就是美式中產階級生活追逐「物質消費＝自驕虛榮」之光鮮表象的「誇富宴」，它構成了20世紀最核心的「奇觀」，一直跨入21世紀的今日，終於吹破牛皮。
「美國夢」的幻滅，就是這一整套功利，消費，虛榮的美式中產階級生活的泡沫化，21世紀的推銷員之死！它見證了美式自由主義民主只是建立在個人主義、功利主義、消費主義之上，而無真實之「德行」作為引領人心，聯結社會之原則，是行不通的，就如儒家格言：「不誠無物」、「民無信不立」，喪失仁義誠信之基本原則與核心價值，即使有客觀運作之法治體制與日新月異之科技進步，也只是徒具形式，「金玉其表，敗絮其中」的空殼子與行屍走肉，必走向腐敗崩壞！在這意義下，普普藝術名言：「是什麼使今日的家庭變得如此不同，如此有魅力？」亦可解讀為一種幽默的調侃解嘲：「是什麼使今日的家庭變得如此不堪一擊，如此空洞無物？」亦如鮑伯狄倫的名曲〈像一顆滾石〉所描寫的：一個自以為前途無量的中產階級在一夕之間一無所有，流落街頭，淪為他向來鄙視的街友（今日的時髦稱謂叫「犀利哥」）！
最嚴重的問題是，「美國夢」的幻滅不只是美國人玩完了，而是全世界都跟著一起玩完！因為全世界都在做「美國夢」，都在追逐美式中產階級生活之消費與虛榮的光鮮表象，所以全世界都要跟著老美一步步走向「推銷員之死」的破產幻滅！現在流行點歌，就讓我們為今日的老美與世人再點一次〈像一顆滾石〉，祝大家早日加盟犀利哥俱樂部：
當你一無所有 你也沒什麼好失去的
現在你成為隱形人 你沒有什麼祕密好隱藏的
感覺如何 感覺如何
只剩下你自己 和一個沒有方向的家
像一個全然的未知數 像一顆滾石
